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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了全然不知的世界

HI!智英,嚇到了吧!

星期六這麼晚了還收到爸爸的來信。

爸爸現在在公司裡。來公司想要檢討昨天沒有時間檢討的報告,但不知道是否因為外面的天氣實在太好了,所以無法將心思放在工作上。妳媽媽或許又再抱怨,早知道天氣那麼好,應該要買壽司到公園裡野餐。

開著電腦卻想到了妳,所以爸爸決定寫這封信給妳。昨天從妳媽媽那裡聽到妳來過的事情了。爸爸聽到妳說對於結婚這件事感到萬分的後悔時,真的嚇了很大一跳。距離結婚典禮不到100天,聽到妳說出這番話實在很慌張。

雖然青蛙想不起來當蝌蚪的日子,但爸爸怎麼可能遺忘那個很久以前所經歷過的時期呢?

 

妳現在所承受的苦,爸爸完全可以理解。

基於說這些話或許對於妳整理情緒不會有所幫助,這些閒聊的話語就在這裡告一段落吧。

我們這些結婚超過30年的老一輩在看待最近的婚姻生活時,總是議論紛紛、看不下去。這世間的變化真大啊!

希望妳將爸爸的觀點當做是從老一輩那裡聽來的經驗談或嘮叨,不要有負擔、放寬心地讀下去。

或許智英妳不會相信,但是媽媽和爸爸也是在度蜜月回來後的一個星期內,就開始後悔、不想在一起生活了。因為,結婚後發現婚後的現實生活與我們所夢想的世界根本是天南地北。

我所期待的是樸實的婚姻生活。雖然兩人會對婚後生活感到生疏,但多采多姿的小世界就足夠了。烹調酸甜苦辣的料理一起享用;忙碌、鬧情緒、吵架與和解的平凡生活。

一起下班(當時媽媽也有上班)、上市場、與朋友們小聚,休假的時候去看電影,若動了稍微奢侈的念頭就去旅行。但是,想要享受簡簡單單的日常生活並不是那麼容易的。周末的時候因為工作而需要加班,或者是大大小小突發狀況產生,兩個人的多采多姿生活經常被破壞;當時連星期六都要處理公事,只有在星期天和假日才可以好好休息。總之,在那段時期,我們兩個人的心出現了距離。

在和妳媽媽吵吵鬧鬧、屢經折騰過後,我終於領悟出我們的婚姻到底出現了什麼問題了。

從邁入婚姻的第一步開始,我們兩個就都是笨蛋。

在為了展現給別人看而舉行的20 人小型結婚典禮中只能戰戰兢兢的;當40分鐘的結婚典禮結束後,我們兩個人對於人生只剩茫然,也因此只能一心嚮往多采多姿的兩人世界。這一切對我們兩個人來說是多麼的愚蠢啊!然而,其他人也是如此走過來的。或許這是因為沒有實際思考過婚後的生活,只是流於形式的準備結婚典禮罷了。

就我這30年來觀察了許多人的婚姻的經驗,大部分的人都流於此框架。

大多數的人有將婚姻看做是相愛的男女到了夜晚也不用分離,一直甜蜜下去的傾向。抱持著這樣安逸的想法之後才發現,結婚以後原來是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想當然耳會手忙腳亂啊!

爸爸認為,智英妳在結完婚以後所經歷的一連串驚訝,都是我們社會的結構性矛盾所導致的。

從我們這個時代開始就如此了。對著你們高聲呼喊尋找自由的夢吧!並訴說著理想,實際上卻是讓你們順著自己的志向奔馳,卻又逼得你們無法貫徹始終。無論是智英妳或者是妳的朋友們,大家都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將自由看得很淡薄的年輕人們…… 。

所以你們會將愛情與戀愛看得特別重。這部分爸爸媽媽在妳這個年紀時,也是一樣的。

對於學習與成功所加諸的壓力、自主權嚴重被壓迫的年輕人而言,戀愛才是我能隨心所欲的最小自由,不是嗎?這可以說是想要實現自己真性情的羅曼蒂克嗎?愛情是在這個一日比一日變得更刻薄的世界中,最後能放寬心、喘口氣的避難所。

媽媽與爸爸也是這種愛情中的長跑成員,我們在終點時動了想婚的念頭。在那個時候,每次只要想到結婚,總是會流露出獨立的兩人能用心相待,幸福地一直生活下去的自信感。

可是,在實際越過終點線,走進已婚的世界中成為夫妻的那瞬間,卻又有一股濃洌的失落感。再加上,無論是爸爸或者是媽媽,都無法自由自主的從結構性矛盾中脫逃,嘴上雖然說著我們不一樣,但內心卻很在意別人對自己的評價。也曾經辯解說是因為我們社會的價值觀就是如此,無可奈何。

最後,從我能隨心所欲的最小自由的戀愛轉換到因為他人的緣故而無可奈何的婚姻中凋零、崩壞。而且,這種狀況讓媽媽與爸爸都傷透心,也惆悵了起來。我記得我當時對這種情況所下的註解為,結婚的本質是讓人後悔的。

雖然也對妳母親感到失望,但恃才傲物的我,卻被他人的評價逼到想結束生命的程度。苦惱著到底要到何時我們才能克服這些事情,慷慨地、心滿意足地笑著。

身為上個世代中的一員,我對你們這一代懷有歉意。

因為現在的婚姻難道不是早已流於比上一代的支配體系更公告化的手段之程度了嗎?

高失業率中的昂貴房價、炫富的結婚典禮,這些都是導致年輕人要結婚、獨立變得愈來愈難的因素。對於造就這樣的環境,我深感抱歉。

也因此雙方父母膝蓋上的婚姻生活或者是父母懷抱中的子女家族才會愈來愈多。

依靠有能力的父母過著婚姻生活的年輕人,有更加普遍化的趨勢。

爸爸公司的同事中也有某些人在部落格中以文字、照片表現出這樣的生活形態。

婚姻會繼續顛簸著。在沒血沒淚、適者生存、競爭主義至上的社會中載浮載沉,威家長系統體制,與對陌生的家庭成員所需盡到的大量義務等,如同海嘯般翻湧而至,而這種糾葛的局面會深化成家族紛爭(權力)、競爭上的紛爭(揭發)和文化、情感紛爭等。

在這之間,媒體不斷栽種幻想,結婚當事人與身邊人的期待值也因此逐漸提升。

眼前閃過多情、才華洋溢且懂得讀心、創造感動的丈夫、兒子與女婿的畫面;美麗外加穠纖合度的好身材,不僅吸睛又性感、能力優秀,連性格都很好的天使妻子、媳婦,才有資格被寵愛的意識形態正在被傳達著。

生活在這種意識型態的人們會怎樣呢?會引發對不足的自己寬容,另一方面卻拿著媒體塑造的幻想之尺量衡他人的二律背反定律。所以,我們這一代的婚姻,可以說是在系統不良的土壤中所開出來的花。

爸爸認為,這些字語或許有過度誇張的成分在,但我也認為或許用另一個角度來看待,會發現原來可以這樣看待我們這個世界的婚姻。

 

總之,智英啊!當世間事漸漸變得艱難時,為了要守護我們的愛情,有時候不得不變得現實一點。

妳試著這樣子想,如何?我的意思是妳當作是自己這陣子將婚姻想得過於神聖了。

當所有的崇拜一旦轉變成失望後,就會以當初崇拜的高度之相對的速度往下墜落,不是嗎?即使追尋著純潔愛情的羅曼史,但轉身還是會陷入與他人比較會怎樣呢?的苦惱中,那倒不如一開始就對於婚姻抱持著自由的想法,還比較強對吧?可能會這樣、也可能會那樣。

基於要安撫妳的心才著手寫這封信的,但現在好像有點偏離正題了。

對不起,我的女兒。

但是在寫這封信時,爸爸可以感受到自己內心中的幾個複雜情緒也被撫平、整理好了。

難道是婚姻一定要怎樣的拘泥想法關起了新發展可能性的大門嗎?

新婚時期的爸爸在那一陣子無法滿足,而將所有過錯都發洩在妳母親身上,現在想起都滿臉發燙。那時候為什麼會那樣想呢?人與人之間或夫妻之間的環境與愛好本就千差萬遠,若只是強勢地提出荒謬的要求,要對方配合自己,那要怎麼在關係中找到滿足呢?

當時的媽媽與爸爸過度信奉命運般的愛情或神聖的婚姻等事物,所以攪和在這種驅迫裡。

到了現在這個年紀後再一次省思,所謂的婚姻好像含有發現另一個不同的世界的意思在。

結婚前的爸爸將這個世界分成兩種:善與惡,要不然就是正義與不義。一直相信著不是這個、就是那個。

 

但是在結婚並經歷了大大小小的事情後,才知道原來要站在針的上方感受之後,才會知道這個世界是無法以二分法來區分的。

妳最近應該也頻繁承受著,但是夫妻間的爭執大部分都不是對與錯的問題啊。

雖然一時之間可能會感受到負擔,但妳應該說服自己站在對方的立場想也可能會這樣。

所以透過婚姻讓我們變成熟的意義是,具備了連對方想冷處理、袖手旁觀的部分也懂得聆聽的柔軟之心。爸爸的意思是,去了解以前感到厭煩的叼念、根本不想了解的周邊人們的想法等,並仔細反覆咀嚼之前沒有多想的事物,用耳朵、用心聆聽我們周邊的各種可能性。

把想到的都寫在這封信裡了,看起來會有點沒條理吧!爸爸說破嘴也比不上聰明的妳自己去體會。和金女婿和解後聯絡我們吧!一起吃好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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