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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2_164645

 

 

 

 

 

 

 

晚上和鏡子猜拳,我輸了!

 

這是非常恐怖的故事,想起來簡直讓人起雞皮疙瘩。聽到這個故事後,我偶爾晚上會在廁所和鏡子猜拳,有一種非常微妙的刺激感。

跟我很親近的後輩成俊(音譯)聽完我的故事,也道起自己當兵的事。當初他到隊上報到後,老兵們要他和鏡子猜拳猜到贏為止,所以他現在聽到「和鏡子猜拳」還是覺得很驚悚。

為什麼和鏡子猜拳這麼令人毛骨悚然?理由很簡單,因為我們相信鏡子裡的我一定和現實中的我完全相同。然而,鏡子裡的我,絕對不等於我的樣子。首先,鏡子裡的我是把三度空間的我縮小到二度空間的結果。將立體變成平面,總是會有失真的情況。人類的眼睛也是一樣,將三度空間的世界投映在二度平面的視網膜上,造成了各種錯視的現象。認為鏡子裡的我是真正的我,就跟愛上自己水中倒影的納西瑟斯一樣荒唐。

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鏡子是左右相反的。根據現在已經退燒很多,但仍舊有效的「左右腦分工理論」,調節情緒表現的右腦和左臉表情較有關連,所以左臉的情緒表現較豐富。因此,如果仔細觀看以前的肖像畫,會發現畫的大部分是人物的左臉。最近年輕人自拍時,最好看的角度大多也是左臉。但,因為我們習慣從左邊看到右邊,所以面對面看我們的人是從右臉開始看起(這很容易混淆,要稍微想一下)。

關於視線從左邊移動到右邊的理由眾說紛紜,其中最有說服力的主張是:因為右撇子很多。書從左邊寫到右邊的原因也是一樣。雖然各文化圈的習慣不盡相同,但也有人說那同樣是由腦的左右分工引起的。總之,「我認知的我」和「別人認知的我」之間的矛盾,從最基礎的解讀臉部表情的階段就開始分歧了,而這就是人類悲劇的起源。

「我都不了解自己了,你們怎麼會了解我?」的說法就是這樣來的—這是認識論的問題,認識的主體怎麼能同時成為認識的客體?如果說自我是單子(monad)1般的完整體,那便是完全無解的矛盾。這種嚴重的矛盾現象,美國的心理學者喬治‧賀伯特‧米德以「主我」(I)和「客我」(Me)的關係來解釋,換句話說,自我有兩個部分,並不是單一的。他主張實體的「我」,是客我(將社會投注於我的視線內化後的我)和主我(行動主體的我)交互作用形成的。

根據德國完形心理學者苛勒(Wolfgang Köhler,1887~1967)的研究,在群體生活中長大的黑猩猩能夠認出鏡子裡的自己;相反地,獨自長大的黑猩猩則無法認出鏡中的自己。由此可見,有客我,主我才能成立。此外,這同時也意味著:自我如果是單一的,認知能力將會出現致命的缺陷。

俄羅斯文化心理學家維高斯基進一步指出,所謂的自我,是將社會互動內化後的結果,亦即,人類所有的高層心智歷程都是先出現在互動之中,然後才內化成為個別自我的特性。由於自我是根據不同的狀況和脈絡以各種方式構成的文化產物,所以自我一定是「分裂的自我」。另外,所謂的「想法」則可解釋為各不相同的分裂的自我之間的「對話」,與米哈伊爾‧巴赫金的對話論是相同的脈絡。

認為自我是單一、始終如一的,這種想法猶如「心理學的基要主義」,完全無法解釋自我的形成會根據文化脈絡而改變的特徵。心理學的基要主義比宗教的基要主義更危險,因為它不只否定了自己,也否定了他人自我分裂之詮釋學的脈絡。

無法溝通的心理學基要主義,使人對於自己不理解的一切施加暴力和壓迫,這是所有意識形態兩個極端的共通特徵。

要了解他人,就必須連那個人的文化、社會、心理脈絡一起理解。對耶穌、釋迦牟尼、孔子也是一樣,如果不考慮他們生活時代的詮釋學脈絡,那麼他們不過是種族主義者或大男人主義者罷了。

我想說的是,對於他人出乎意料的舉止,不要急著論斷那是對或錯。理解他人分裂的自我所屬的詮釋學脈絡,是溝通的起點;這種方式的溝通也是對自身分裂的自我的省察根據。不論如何,詮釋學的空間都應該被保留,唯有如此,這才是個適合生存的社會。

總之,只要承認「我」並非單一的,那麼和鏡子猜拳就再也不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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