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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麼樣的工作才會感到幸福?」雖然是大學時期最常煩惱的問題,但是仍然無法輕易地下定論。最終,這個問題一直跟著我,直到大學畢業、就業甚至結婚之後,在內心深處留下了一顆未曾熄滅的火種,時不時悄悄地死灰復燃,始終折磨著我。「大家都是這麼過日子的。」「這就是人生。」這樣的話,一點也無法安慰我,而我也不想認同。

有一種人是我最羨慕的,就算日子過得不算富裕,卻可以做著自己喜歡的工作生活下去,且經濟上不至於匱乏;但是不幸地,我周圍卻幾乎沒有這樣的人。即使以世俗的眼光來看,那些擁有高收入職業的人,他們都也異口同聲地說:「為了生活,不得已才做這個工作的。」追根究底,重要的並不是你做什麼樣的工作,而是這個工作適不適合你。

不能再這樣拖延下去了,我要趕緊找尋自己喜歡的工作!我把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列成一張清單,馬拉松、登山、攝影、中國茶、咖啡、旅行、聽音樂以及水肺潛水等,洋洋灑灑地寫了數十項,其中卻幾乎沒有可以拿來當作「職業」的項目,可以說是全軍覆沒。硬要從這些項目中做出選擇的話,也只有年紀大了仍然可以從事的中國茶和咖啡而已。

以中國茶的情況來看,最近普洱茶的價格波動相當地劇烈,幾乎翻漲了近十倍之多,想要用先前的價格購入品質優異的茶,變得很不容易。再加上市場上充斥著仿冒品,所以最近進口的茶連我自己也不太喝了。說實話,就算不是因為普洱茶價格波動的關係,今後是否能以販賣中國茶維生,我也沒有自信。重新學習中文對我而言也很吃力,所以只剩下咖啡這個選項了。

在星巴克登陸韓國之前,想要喝咖啡就要到百貨公司購買原豆,用手工方式研磨成粉後,再用熱水直接沖泡,和中國茶有點類似,是我喜愛的飲料之一,但也都是讓人有距離感的飲品。雖然我很喜歡咖啡,但卻從未學習過關於咖啡的一切,因此所知甚少。值得慶幸的是,學習咖啡並不需要重新學習另一種語言,而且我的體質也很適合喝咖啡。所以我決定先從咖啡學起,一邊學習再一邊判斷這個興趣將來是否可以賴以維生。

離我家不遠的麻浦區,就有好幾家專門培養咖啡師的補習班,我選擇拜訪了其中一家;這家補習班不僅職員很親切,老闆看起來也對咖啡充滿了熱情,於是當天就報名了咖啡師的課程。回家跟太太說了這件事,她反而問我:「為什麼要花錢學做咖啡,當作興趣不就得了嗎?」我跟她說已經繳了報名費,她似乎覺得無可奈何,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站在濃縮咖啡機前,看著磨豆機將咖啡豆研磨成粉末,然後用濾器把手盛裝咖啡粉,再用填壓器將粉末壓平,接著將濾器把手裝到咖啡機上,按下萃取按鈕後,紅褐色的咖啡液體經由濾嘴處流出。

接著品嘗生平第一次自己沖煮的濃縮咖啡,帶著略微的苦澀,還有清爽的酸味,入喉之後,口腔裡有些許的回甘。

「原來咖啡會有這樣的酸味。」曾經聽說咖啡喝起來會有一股酸味,實際品嘗之後口感還不壞。

學習蒸煮牛奶時,按下蒸氣把手之後,會從噴嘴裡噴發出三股強烈水蒸氣,一不小心,手很可能就會被燙傷,因此讓我有些膽怯。我試著將牛奶加熱後打成奶泡,調製了一杯卡布奇諾,雖然算不上如絲絨般細緻,但是能做出豐盛的泡沫我已經心滿意足。我的指導老師曾經開玩笑地說:「想要打出完美的奶泡,至少要抓一頭乳牛回來。」話中之意是要告訴我,不斷地練習才會熟能生巧。

咖啡師的補習班每隔兩天上一次課,每週上課三天,每次兩個小時,上課時先由指導老師示範,學生跟著練習,不斷重覆這樣的教學過程。我總覺得這兩小時的課程,時間過得比我過去上過的任何課程都快。上課的前一天,我會先確認隔天的教學內容,心中充滿對學習新事物的期待感,當時真的覺得很幸福。

由於平時自己也會做手沖咖啡,所以上到這一課時並不陌生。手沖咖啡是將熱水倒入研磨過的咖啡粉來進行萃取;這樣的沖煮方式,可以做出全世界最美味的咖啡,卻也可能做出全世界最難喝的咖啡。它不像濃縮咖啡機,因為是透過人為的方式萃取,隨著沖煮的人不同,味道也有相當大的差異。即使用相同品種的咖啡原豆,沖煮出來的味道也不一樣,這也是它的魅力所在。從最基本的旋轉式注水法到需要有熟練度的中心式注水法,還有依照咖啡濾杯種類的不同變化,萃取方式可說是五花八門。光是手沖咖啡一項,要學的東西就已經無窮無盡了。

終於,所有的培訓課程順利結束,我也報名參加了咖啡師的資格考試,第一回合是筆試,第二回合則是實務操作。筆試的內容和參考書裡的習題差不多,所以很簡單就通過了;實務操作則是要在十分鐘之內調製出四杯濃縮咖啡和四杯卡布奇諾,即使考前已經多次練習,但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依照配方調配出這麼多杯咖啡,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成績公布前,我一直擔心萬一落榜的話該怎麼辦才好,內心焦慮不安。

從電腦上確認考試合格的時候,我簡直就像通過司法考試一般的高興(編注:韓國司法考試以嚴格聞名,2007年新制實施前,通過率僅百分之三到四),忍不住打電話給我的親朋好友,告訴他們如今我已經成為咖啡師的好消息。現在回想起來覺得很好笑,不過當時的我,就是這麼迫切地想要成為咖啡師。

兩個月的咖啡師課程,一個半月準備考試,大概四個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在這四個月之間,對於是否要將咖啡師當成我的新職業,著實苦惱了一陣子。如同我所期待的,學習煮咖啡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而且只要在健康狀況允許之下,即使超過七十歲還可以繼續當咖啡師,是一份沒有退休年齡限制的工作,把咖啡師當作我畢生的職業如何呢?究竟我的太太會怎麼樣反應?雖然把喜歡的事情拿來當作職業也算是錦上添花,但是喜歡歸喜歡,即便努力去做,也不知道究竟何時才會上手,這些念頭讓我的腦袋一片混亂。不過我仍然感覺很幸福,若是年紀大了還可以做著自己喜歡的工作,還可以讓我維持生計的話,不是很吸引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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